八一中文网 - 历史小说 - 满唐红在线阅读 - 第0195章 那一只黑手

第0195章 那一只黑手

        李渊对杜伏威还是有一定的好感的,因为杜伏威是他诸多的对手中,最最识趣的那个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面对于言官们的弹劾,李渊多次为杜伏威讲情。

        但言官们就是不依不饶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年的政绩本来是要落到李元吉身上的,但李元吉够凶、够狠、后台够硬,又有李渊、李建成、李世民三人出面帮他平事。

        言官们拿他一点儿脾气也没有,更别提在他身上混政绩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眼看武德五年已经过去一大半了,他们还没有混到一点儿像样的政绩,所以他们说什么也不肯放过杜伏威。

        为了避免李渊动粗,言官们架着裴矩带头冲锋。

        裴矩七十多岁的人了,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渊要是敢动粗,裴矩立马就有可能会死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李渊一时间有点拿言官们没脾气。

        找裴寂等人给他出主意,裴寂等人都拿不出什么好主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倒不是裴寂等人真的拿不出好主意,而是裴寂等人跟杜伏威没什么交情,杜伏威入了长安城以后也没有到他们府邸上‘摆山门’,他们才不会帮杜伏威解围呢。

        眼看着言官们越闹越凶,李渊束手无策,杜伏威再次识趣的出现在了李渊面前,自请除去王爵爵位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渊一下子就恼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呢。

        言官们将恭顺又识趣的杜伏威逼到这种份上,实在是过分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渊当即就要找个由头,将裴矩支开,然后对其他的言官下狠手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杜伏威死活也不愿意让李渊背上惩处言官的恶名,卸下了王印、王冠,留在了两仪殿的御阶上,退出了太极宫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下,不仅李渊觉得言官们过分了,李纲等一众人也觉得言官们过分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等李渊恼怒的对言官们下狠手,李纲率先在朝堂上炮轰言官们,将言官们喷了一个体无完肤。

        随后又有不少官员,纷纷向李渊上书,炮轰言官们。

        最终,李渊在李纲等一众人的支持下,免了裴矩殿中侍御史的官职,又一口气贬了四位言官。

        并且派遣心腹宦官刘俊,将杜伏威的王冠和王印送还给了杜伏威。

        就是亲王冠和亲王印,变成了郡王冠和郡王印。

        作为补偿又加了杜伏威一千户的食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李伏威这下子算是彻底脱险了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元吉躺在一张胡床上,吹着东海的凉风,笑吟吟的说。

        东海是太极宫后半部分内的一处人工开凿的小湖,临近太极宫北的安礼门,往西千丈,便是大名鼎鼎的玄武门。

        在玄武门边上,还有北海、南海、西海三个人工湖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体态魁梧,个头足足比李元吉高了一头半的壮汉,恭恭敬敬的站在李元吉面前,听到了李元吉的话,深深的弯下腰,瓮声瓮气的道:“多谢殿下为臣的义父谋划。若非殿下相助,臣的义父恐怕很难脱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壮汉便是阚棱。

        自从被罗士信等人拿下以后,一直在城外的齐王府统军大营坐冷板凳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今日,才被李元吉叫到了身边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元吉听到阚棱的话,笑着道:“我只是给你义父出了出主意,并没有帮他谋划什么。是他自己懂得审时度势,懂得如何明哲保身,所以才脱离了危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阚棱缓缓起身,站在原地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元吉虽然只是帮杜伏威出了出主意,但就是李元吉的这些主意,让杜伏威成功的脱险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若是没有李元吉及时提醒,且时不时的给杜伏威出点主意,杜伏威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脱险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卸下王冠、王印留在御阶上,就是李元吉给杜伏威出的主意。

        杜伏威在卸下了绝大多数官职以后,身上唯一剩下的令李渊不舒服的地方,就是他的亲王爵。

        杜伏威如果还是那个雄踞一方的枭雄的话,那他占着亲王爵,也没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杜伏威如今已经不是那个雄踞一方的枭雄了,而是一个待宰的羔羊了,那就不能再守着亲王爵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渊的大部分儿子还是郡王呢,你一个待宰的羔羊却是亲王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渊看着能不碍眼?

        李渊虽然在一众言官们弹劾杜伏威的时候,为杜伏威鸣不平,但是在削杜伏威爵位的时候,可丝毫没手软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,李渊欣赏杜伏威的恭顺和识趣是一回事,看杜伏威身上的亲王爵碍眼,又是另外一回事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元吉完美的把控住了李渊的心思,成功的帮杜伏威解除了危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听说你派去你义父府上传话的人,都消失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元吉盯着阚棱,突然开口问。

        阚棱沉默了一下,神情黯然的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派遣出去给杜伏威传话的人,都是他信得过的心腹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去了杜伏威府上以后,就再也没出现过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知道那些人已经被杜伏威给灭口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心中有些黯然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元吉可以暗中指点杜伏威,但杜伏威绝对不能留下把柄被人抓住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然的话,对李元吉,对杜伏威都没有好处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渊能容忍李元吉去找杜伏威敲诈勒索,但绝对不能容忍李元吉和杜伏威一起算计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李渊和李元吉是一家人,李渊根本不可能容忍自家人联合外人算计他。

        不仅仅是李渊,其他家的家主也是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往后就不要再派人去你义父府上了,你和你义父最好也别再有什么交际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元吉盯着阚棱提醒。

        杜伏威虽然已经脱险了,但并不代表杜伏威永远的脱离了危险。

        跟齐王府搅和在一起,搅和的太深的话,别人要是想对齐王府下手,就一定会拿杜伏威开刀。

        毕竟,杜伏威现在无权无势的,对别人没威胁,人家也不怕打不死他,还被他报复。

        阚棱咬了咬牙,没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元吉微微皱眉,道:“这里面的利害关系,难道你拎不清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阚棱不甘的咬着牙道:“臣拎得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元吉盯着阚棱道:“拎得清,就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臣……明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阚棱艰难的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杜伏威待阚棱不薄,也没有做过对不起阚棱的事情,阚棱实在是跟他难以割舍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不割舍也得割舍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他再去找杜伏威的话,就是在害杜伏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往后就由你出任右三统军府的统军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喏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元吉沉吟了一下,又道:“回头我回以清剿河北道土匪流寇的名义,调你去河北道剿匪。到了河北道以后,带着你的人,入驻左三统军府交割给你们的五牙大舰。

        你义父交给我的长刀军,也归你统领。

        待到我阿姊兵临东南道的时候,你就率领着兵马去跟我阿姊汇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阚棱愣了一下,再次深深的弯下腰,“多谢殿下信任,也多谢殿下给臣这个机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初入李元吉麾下,李元吉就将他派遣回了他的老巢,李元吉算是给了他极大的信任。

        辅公祐造反,王雄诞必死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元吉这是给了他一个为兄弟报仇的机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六大统军府的统军当中,属你的爵位最低。我也是希望你的爵位能尽快的升上来,免得被一众同僚压一头,没办法跟同僚们相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元吉实话实说。

        此次他安排去东南道的人,也不止阚棱一个,还有薛万述,以及薛万述手底下的右一统军府的将士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就是希望他手底下的人尽快爬上来,好成为他的助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无论如何,臣还是要多谢殿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阚棱再次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元吉点了点头,没有多言,让府上的宦官带着阚棱下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太极宫内的东海,属于李家一大家子人游玩的地方,就像是御花园一样,经常会有女眷出没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宫里的人带领的话,很容易冲撞了宫里的女眷,平白的获得一桩大罪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元吉之所以不怕麻烦的将阚棱叫到了东海边上,也是因为他今日不仅要见阚棱,还要见一见他的便宜二姐襄阳公主。

        襄阳公主是李渊的庶二女,是李唐皇室中为数不多的还算安分的公主。

        早年间嫁到了窦皇后的娘家,给窦诞做了填房,育有二女(窦诞墓志铭中并没有提到窦诞尚主之事,故推测襄阳公主非窦诞第一任夫人)。

        窦诞如今充任着国子祭酒,主要照顾着李渊那些没长大的儿子们,统管着他们封国上的所有事务。

        看似官职不高,权柄也不大,可实际上权柄大的吓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毕竟,李渊对儿子们很大方,所以封国都不小,且分布在大唐各个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窦诞统管着这些地方,就相当于统管着李氏在大唐各地的‘自留地’,权柄有多大,可以想象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元吉现在需要通过窦诞提携一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明里暗里,他都是拿钱办事。

        至于被提携的那个人背后的人,随后会举荐谁出仕,那就跟他没什么关系。

        被举荐出仕的人,跑去向李渊进谗言,说什么李孝恭的权柄有点大了,那就更跟他没关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就是单纯的拿了人家的钱,帮人家升了个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二姊!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元吉在湖边吹了许久的风,襄阳公主带着几个侍婢出现在了湖边。